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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夜 人間煙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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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夜 人間煙火

一個抱枕和政治上的見解就已經俘獲了唐父的認可,如今幾杯果酒下肚,唐父開始和傅城籌勾肩搭背了。

唐父開始掏心窩子說話了:“這酒啊......就沒一個好喝的,喝得......喝得難受死了。我今天為了陪你也是豁出去老命了。”

傅城籌收了酒,道:“我也不喜歡喝。”

“知己啊!知己!我以後叫你小傅,你叫我老唐!”

兩個不喜歡喝酒的人硬生生幹了半瓶高度數酒,到底是誰定的規矩有客來要喝酒的?唐鏡堂翻著白眼趕忙給兩人倒茶,然後把空間留給兩人。

傅城籌拉著唐鏡堂的手,醉醺醺道:“你去哪兒?”

唐父道:“就是,人家小傅問你呢,去哪兒啊?”

“我就在家裏,丟不了,你們聊你們的。”當著父母的面,傅城籌這個黏人的樣子讓她實在有些羞赧。

唐母笑瞇瞇地盯著兩人,附和道:“就在家,丟不了,我看著她。”

唐鏡堂嗔怪地看了唐母一眼,然後拉著唐母去臥室,給唐母看她在東南亞淘來的老坑翡翠鐲子和其餘的一些珠寶。

唐母對玉石很有研究,當下便撇下說胡話的唐父,等唐鏡堂和唐母鑒定完珠寶出來後,只見唐父臉頰燒得和關公一樣紅,已經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覺了。

傅城籌則是比較清醒,收拾著殘羹冷飯。

唐母放心不下唐父,也放心不下自己新買的刺繡被套,趕忙進屋照顧這個醉漢,生怕他吐到被子上。

唐鏡堂知道傅城籌的酒量,知道他也就是微醺的程度,便道:“一會兒收拾完我這個土著帶你去逛逛 a 市。”

今天還不是除夕夜,路上還有很多商店開著門。

唐鏡堂去小賣部裏買了當地的一種玻璃瓶裝的老酸奶。她撕開塑料包裝把木勺子插進酸奶裏遞給傅城籌,道:“這個酸奶可是我們當地的特色,沒有添加,很健康的,你喝點,正好壓壓胃裏的酒氣。”

傅城籌在唐鏡堂期待的眼神裏挖了一勺濃稠的酸奶,一口下去,冰涼的固體酸奶在唇齒間融化,奶香盈溢,可比奶味更濃的是酸味,傅城籌酸得瞇眼皺起了眉頭。

看著傅城籌中招的樣子,唐鏡堂樂得前仰後合,就著傅城籌的手吃了一勺子,滿足地笑道:“也不是很酸啦,喝點對胃好。”

半杯酸奶下肚,胃裏輕微的灼燒感蕩然無存,兩人邊壓馬路邊聊天,唐鏡堂看著夜晚路邊的小吃攤,一個個介紹:“這家的臭豆腐超級好吃,鹵汁和其他家不一樣。”

“那條巷子頭上是一家荷葉餅店,他家的蛋夾饃比肉夾饃好吃,我小的時候加菜只加海帶絲,然後多加一個蛋,最後澆上一勺鹵汁,香得嘞。”唐鏡堂繪聲繪色地形容起來,不禁咽了咽口水,仿佛那東西已經吃到了嘴裏。

“明早來吃?”傅城籌問道,然後還不等唐鏡堂回答,自顧自道,“散了,你起不來。”

被揭了老底,唐鏡堂氣笑了,卻也反駁不了,一腳使勁踩在傅城籌的影子上,而後多補了幾腳,洩憤道:“煩死你了,起不來我也很心痛好嗎!我也想吃早飯的!”

唐鏡堂忽然想什麽:“明早說不定我爸會給你露一手,我家一來人,他可喜歡顯擺他的扯面了。”

傅城籌有些驚喜,唐母做飯已經很好吃了,沒想到唐父也是個高手。他乖乖地吃完酸奶,終於空出了手,他把唐鏡堂推在身前,也去踩她的影子,笑道:“看來你家做飯好吃是遺傳啊。”

“那是,”唐鏡堂拼命躲閃,忽然想到了什麽,抱著傅城籌不讓他踩到自己的影子,仰頭道,“不過你也別太期待,我爸做面容易嘚瑟,要是正常版的一定特別好吃,但要是想給你露一手,他會做的特別詭異。”

傅城籌認真地聽著唐鏡堂的閑聊,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——女人籠罩在時斷時續的白熾光的光暈中,白色的煙火在她身後蒸騰,和她口中呼出的白氣交織融合,在她臉上鍍上一層比繁花繽紛更不切實際的柔光。

以前他從底層打拼上來,見慣人世險惡,沾染了雜七雜八的市井氣味,獨獨沒有煙火氣。

後來他站在錢權的頂峰,處處都是在明在暗的規矩,就連自家人也都跟他越來越疏遠了,更沒了煙火氣。

如今路邊是人間煙火氣,身邊是他的煙火氣。

唐鏡堂忽然展顏大笑:“我踩了十秒!我贏了!我們這邊的規矩是輸的那人,要聽贏的那人一天。”

正當唐鏡堂想著坑傅城籌點什麽,可忽然,她的身體懸空,她低呼出聲,發現傅城籌鉗住她的胳肢窩把她舉了起來,然後一腳踩在她落下的影子上。

那麽高的視角,唐鏡堂看見了零星幾人望過來的好奇打量的目光。她又不是小孩子,還被這樣舉著,立刻羞憤得恨不得鉆進路邊的垃圾桶裏,拼命掙紮著。

可掙紮無果,又不敢使勁掙紮,也怕摔著自己,更怕往來的零星行人註意,便言語威脅道:“放我下來!你已經輸了,別耍賴!小心我今晚讓你去住賓館!”

“你沒說暫停,所以游戲還在繼續,”傅城籌學著唐鏡堂奶貓一樣張牙舞爪的樣子耍賴,“......七,八,九,十!游戲結束。”

數數完,傅城籌才把唐鏡堂放下來。

唐鏡堂一拳還沒打出去,就被卸了力氣握進了一只寬厚溫暖的大掌,順帶著塞進了男人的衣兜裏。傅城籌低頭笑得得意:“我贏了,你要聽我的。”

“你耍賴!”唐鏡堂不忿。

“好吧,那一晚上總行吧。”傅城籌瞬間妥協。

唐鏡堂看看時間,已經十一點了,“討個吉利吧,就六個小時。”反正她最晚兩點就睡了,後面的三個小時都在睡夢中,他也沒辦法讓她做些什麽,還顯得她大度,她真是個小機靈鬼啊。

傅城籌在唐鏡堂面前向來沒有底線,立刻答應下來,“好啊,不許耍賴啊。”

在寬大的衣兜裏,唐鏡堂勾住了傅城籌的手指,來回拉了拉,“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,誰,賴,誰,就,是,小,狗!”

勾上了就舍不得松開了,傅城籌勾著唐鏡堂的手指跟著她閑逛,不知不覺竟走了小半個區。唐鏡堂今晚吃的很撐,卻還忍不住誘惑買了一份炸雞叉骨,她玩梗道:“我去買雞叉骨,你在此處等著我,不許亂跑。”

傅城籌像一棵樹一樣等在原地,他的摯愛在幾步開外,三三兩兩的人流橫亙在他們中間,像極了電影裏只拍主角的慢鏡頭。

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,隔著熙攘,拍下來唐鏡堂去拿滋啦冒油的雞叉骨,被燙得吮指的瞬間。

埋頭和雞叉骨奮鬥的女人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常,咬著被馴服的雞叉骨朝傅城籌走過去。

心底是暖的,也是不安的,傅城籌幾步上前,把他的煙火氣擁入懷中。

若說之前他對唐鏡堂的愛源於他覺得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個人,竟然也和自己相似。就像是乞丐發現了貴族小姐也喜歡撿破爛的那種卑劣的、把美好之物玷汙的變態愛意。

今日之後,他對唐鏡堂的愛更多了一份極致的珍惜,他怕朔風吹滅了他掌中的煙火,他怕他體會到的這些人間溫情轉瞬即逝。

這一刻,唐鏡堂不知道她自己被傅城籌徹底包裹進了最柔軟、最堅韌的心中。她滑稽地張著手臂避免炸雞的油沾到傅城籌昂貴的大衣,含著啃幹凈的雞骨頭含糊不清道:“傅城籌,我們擋路了。”

傅城籌並沒有松開手,而是熊抱著她一步步往人行道外移,俊男靚女本就惹眼,現下更是惹得無數人好奇地看過來。

唐鏡堂發揮鴕鳥精神,把臉埋進傅城籌大衣裏,不讓別人看見。再擡眼時,身後正好是一個水果店,冬天的草莓鮮亮、刺目。

剛剛的幸福和羞赧蕩然無存,唐鏡堂擁著傅城籌,不知道怎麽又想到了多年前那個新年。明明陸元受了傷,整個新年都躺在家裏,沒有和她漫步在街上,沒有得到她父母的認可,甚至沒有多少可以回憶起來的樂事,可她就是想到了他。

陸元似乎變成了唐鏡堂大腦迷宮裏的一處,可能左拐是他,可能右拐也是他。可能照亮整個迷宮的那盞燈是他,無處不在。

但她這麽多年,一直在背光處活著。她可以看見光,可是光照不進來。

只有傅城籌默默地和她站在一處,即便她覺得自己和角落都淤泥蛇鼠一樣臟,他也在那兒。不知不覺中,他支撐起她所有的空白。

唐鏡堂不想永遠望著光了。

這個念頭閃過腦海,唐鏡堂緊緊擁住了傅城籌,似乎只要她抱得夠緊,就能擠掉陸元。可一個身邊人,一個憶中人,誰也擠不掉誰。

她唾棄傅城籌沒離婚前的精神出軌,如今自己也是和他一樣想著別人。似是為了擺脫精神出軌的自我譴責,也是為了認清自己的心,唐鏡堂道:“傅城籌,我喜歡你,特別特別喜歡。”

傅城籌眼神深邃,他扣著唐鏡堂的後腦勺把她按在懷中,心中欣喜卻猶覺不足。沒事,喜歡已經很好了,慢慢地她就能和他愛她一樣愛自己了。

兩人很快回了家,唐母正好洗漱完,見他們笑著回來,知道他們玩得開心,便道:“快點洗漱休息吧。”

唐母給傅城籌收拾出來了客房,唐鏡堂裝作理所應當,回自己房間洗漱去了。

等洗漱完出來,唐鏡堂給傅城籌發了個晚安,不等他回覆就關上了手機,今天晚上逛了太久,她很快就睡了過去。

半夜唐鏡堂覺得很熱,尤其是胸前和腿間仿佛被蛇纏上了。可她太困了,覺得猶在夢中,直到確實意識到自己在呻吟後,才迷糊著撐起了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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